来到G城已两个月。
这里已是秋天。
每次走在回寓所的坡路上,总想起渡边淳一诉说的秋。
我住在西方人所谓的一楼,first floor。115。正对厨房。
房间里有些木头家具,书架,衣橱,床,书桌,文件柜。还有一个单独的供应冷热水的盥洗盆。
三面是墙(其中一面墙上有一扇门)。一面是整块的木格落地窗,从旁边的木门走出去是阳台。
阳台望开去是美丽的树和一家学生咖啡店。从未进去。
远处是山。山顶积雪。
从上海到G城,一路艰辛。行李是累赘,却又是我触手可及的最大财富,是可以带走的家的全部。
下飞机后,先从P城到L城,与所有的同伴走失,独自乘小火车到G城。晚上听许美静的《城里的月光》想哭。旅途的劳累使我很快睡去。一夜无梦。
第二天清晨醒来,拉开粗布帘子,外面是清清的早晨,淡蓝色的天异常好看,开着门,听见树叶的声音。
我以为,这里,夜里是地狱,白天是天堂。
白天不断有新的房客入住,小径上不时发出咕辘辘的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。咕辘辘得越响,箱子一定越重,带来的家越多,我这样想。
第一个礼拜忙着办手续。付房租,押金,银行开户,办交通年卡。
第二个礼拜开学。课多。
接着几个礼拜上课,办手续。难得逃课,坐电车去市中心买三色堇,喝奇怪的cappuccino。
家里渐渐得添置了些起居常用物。家乐福在马路对过,花钱很方便。
买了平底锅,铲子,勺子,肥皂盒子,摩卡壶,各类小咖啡杯和大的平底厚瓷杯,碗,台灯,手机。
又特地去中国人超市买油盐酱醋,乳味料,麻婆酱,播州细面,香港过来的农辛方便面。
吃饭是重要的事情。
每天花很多时间做饭吃饭,煮咖啡喝咖啡,涂巧克力酱吃软心面包片,逛超市买菜...
剩下的时间分给睡眠,阅读,上课,交通,洗衣服晾衣服收衣服叠衣服,洗澡。
网络不再是我生活里的事情。很少打开笔记本,很少使用数码相机。记录成了无足轻重的东西,图象或文字。
这个礼拜放假过万圣节。9天一直在家。每天逛一次家乐福完成一天的消遣。顺便买些可以不买的东西。
房间里开着暖气,洗完澡走进房间是享受。
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。2004/11/7,周日。商店停业。在家百无聊赖。用上海带来的伯爵茶煮4个茶叶蛋,放2次酱油,一个八角茴香。我叫它们伯爵茶叶蛋。味淡而香。
一个人的生活简单,节省。
一天的食物可以总结为,10片涂了nutella巧克力酱的面包,2碗米饭,一种蔬菜(2两菠菜/1两笋瓜/2个番茄/1根长白萝卜/1根黄瓜),一种荤菜(斯特拉斯堡火腿一小根/大排骨一块/2个全翅/1条青鳕加若干枚巴西虾),加了炼乳的espresso若干,鸡蛋1-2颗,热巧克力0-1杯。
有时在米饭上翻花样,蛋炒饭拌麻婆酱即麻婆蛋炒饭,有时饭后加个甜点,黄油炸香蕉,周末的时候常常炖汤,做功课的时候有种满怀期待的心情。
有一次花3欧买了半只烤鸡,吃掉了鸡翅膀,其他部分有手撕开,放在冰冷的阳台上,第二天做菠菜鸡,第三天做南瓜鸡,第四天做番茄鸡拌面。
还有一次虾降价,5欧/公斤,硬是买了1kg做成咸虾囤着,下面条或煮汤的时候调味。
刚来的时候下了决心只喝perrier,evian和vittel,因为比国内便宜得多。
最近又改了决心喝厨房里的食用自来水,一样的兑sirop喝,一样的矿物质过多不能够用来泡伯爵茶。
我的生活永远都不会象吃饭那样简朴,因为我开了一爿小小的香脂药店外加一个小咖啡店。
打开衣橱,第一层是我的咖啡店,第二层是药店。
咖啡店里是各种各样的咖啡器皿,各种各样的咖啡粉和罐子,最多的是illy和fraica。
第二层是小药店。用sisley的粉和小刷子,每天都把自己涂成晒得很黑的样子,一是好玩,二是流行。囤着vichy和roche-posay的瓶瓶罐罐,全套的biotherme和clinique,clarins带药味的绿色沐浴露,l'oreal把头发洗得很枯的shampoing,上海带来当做护发素用的小牛发膜,蓝色的眼药水,家里带来的一大袋西药和减肥茶,有时真的以为这里是个小诊所。
我的咖啡店和我的药店是我在G城自我娱乐的全部了罢。
10月31日晚,取消了夏令制,突然赚了一个小时,有充分的理由比前一天晚睡一个小时。
一个小时,吃片面包,喝杯咖啡,看香水店的广告。
na前些天独自从家乐福扛回一个彩电(她住在丛林深处的americain楼的西方人所谓的fourth floor,看雪山是个优势,负重攀爬就是另一回事情了),于是又多了一个去所。
一切都好。
坐在这里整洁的公车上,常常想家,想上海,想上海的马路,尤其想淮海路。
有同学说,她换掉一副月抛眼镜会觉得快乐,因为离回家的时间又少了一个月。
希望,11月收到家里的包裹。12月收到Beney的包裹。希望,可以吃到印着简体中文的农辛方便面。
2004年11月8日星期一
city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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